以前,人到了五十岁左右,就会被成都人称作“暴烟子”了。“嗨呀,才几年没有见啊,他脸上就起皱皱了,蔫妥妥的了,也成暴烟子老头了!”从字面上,“暴烟子”也可写作“暴蔫子”。
不知道你吃过青城山的老腊肉没有,黑黢黢的,已不见猪肉的本色。但煮熟后切开,浅黑中带浅红,油油的,很能引起人的食欲;还有一种,没有怎么烟薰,可以称为盐肉、风肉,但只要抹料得当,香料搭配合理,也别有一种风味。恰恰有一种腊肉,烟熏得未到火候,颜色浅里透黄,这种腊肉大约就可称为“暴烟子”了。
暴烟子腊肉既保存了一定的鲜肉感,又有烟熏腊肉的味道,很特殊。同样,“暴烟子老头”其实不老,在现今这个社会,只能算中年,五十而知天命,人家的事业正该更上一层楼的好时节,成都人的观念已经改变了。
我小时候,一进冬天,老母亲总会弄几块肉吊在厨房灶额前,煮饭时,柴禾冒出的烟熏在肉上,慢慢地,香料浸入肉内,肉也慢慢地变色。尽管还未过年,总赖着母亲割点暴烟子先尝为快。这回忆是幸福的,也还有让人辛酸的:三十年前吧,我去五七干校锻炼,巧,同寝室有一受我尊敬的前辈:老革命、文化人、作家,斯斯文文,和蔼可亲。不知怎的,他竟成了“反革命”,在干校改造。那年杀年猪,要熏一些腊肉,时间距过年很近了,来个“急就章”,熏暴烟子腊肉吧,叫他来完成。他找了些花生壳、木渣、锯末,用木棍扎个框架,挂上猪肉,用报纸捂住,熏。哪知猪肉被熏出油来,引发了明火,有人大叫:“老反革命放火啦!贼心不死啊!救火呀!”其实火并不大,吓得颤颤巍巍、脸色铁青的他几下把火灭了。这种肉,吃着是什么味道?(文 廖友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