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些年,在成都留学的外国学生当中,流行着一张“十美元吃遍成都名小吃”的菜单:
早点到八宝街红光电影院旁吃一碗炖鸡面;午睡起来到北巷子的“小谭豆花”啖一碗冰醉豆花;晚饭到八宝街的“红高粱小火锅自助餐”,自斟自饮;回家的时候,去八宝街的“盐卤菜”买两个兔脑壳打包,相邻的东城根下街“老八号花生”称二两大白瓜子,然后坐三轮车慢悠悠地回家。
这张菜单当中,有一半的地方在八宝街。
八宝街位于市中心,在少城的外围,很短,只有几百米。清末这里为贫民聚居地,沿街多是竹篾为墙、草席为顶的简陋棚屋,被当地人称为“笆笆巷”。因其名不雅,民国初年据其谐音改为“八宝街”。
八宝街住的是贫民,吃的东西自然价廉。价廉并非物不美,因为功夫下得够,作料整得猛,反而出了名。
小时候我们家离八宝街很近,经常到八宝街的酱园铺去打酱油。为何一定要到八宝街呢?因为那里有太和酱油,成都市最好的酱油。还有,当年的八宝街菜市场,档次有点像现在的伊藤洋华堂啊。
我最喜欢争着去打酱油,主要是可以一路走,一路闻香,一路流口水。记得有一个妇人卖麻辣大头菜,一个小桌子摆在街边,大碗里面盛放调料,另有一个竹筒,竹签子上穿着切成梳子模样的大头菜片片,1分钱1片。跟妇人熟了,她会让我自己蘸调料,那就是考手艺的时刻,在碗里攒来挪去,半天拿不出来。还有街口的人参米小店,1分钱1包;也有卖炒豌豆胡豆的,5分钱一堆,绛红色的胡豆炒得张开嘴,白白的豌豆脆生生的。还有转糖饼的,卖棉花糖的,卖小面的,还有挑起担子一边走一边喊“油茶,馓子麻花油茶……”的,喊“锅盔,又香又脆的芝麻锅盔……”的,还有挑着红漆桶打街的豆花郎,“咸豆花,辣豆花,又麻又辣的豆花……花……”,他的喊声,颤悠悠,味道长。
遗憾的是,现在,那张单子里面的美食大多都成了记忆。(文 一鸥)